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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5章 早點結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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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5章 早點結束

雨過天晴後, 整座宅子深了一色,院中多了些許蟲鳴鳥叫,太陽還未升起, 小徑潮濕, 樹梢墜著雨露。

姜書予穿著一身淡藍色直領錦衣,發髻是阿狗失敗了兩次後, 葉麗娜幫忙梳的單螺髻, 斜插一支銀簪。

“為何不用我做的玉簪?”阿狗坐在一邊,看她低頭整理衣服,發髻上明晃晃的銀簪, 怎麽看怎麽不順眼。

姜書予白了他一眼, “那能是簪?你說是玉佩都行,根本插不進去,你以後少碰這些東西,真有心,多給我買點就成。”

阿狗走到妝臺前,抽開妝屜, 自己送的玉簪被壓在最下面,連蓋子都沒打開,顯然很難再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了。

“好吧。”

姜書予還不知道,因著這句話,往後自己的所有首飾采購權都落在了面前這個審美差, 卻買的一頭勁的人身上。

“怎麽樣?”姜書予在他面前轉個圈。

阿狗非常享受此刻, 原本平靜淡漠的眸子裏添了些許愉悅, 與她視線對上時眼神迷蒙幾分, 沈溺其中。

輕快的光線落在少女身上,將她渡上一層光暈, 格外明媚,阿狗湊上來親了親她的臉頰和嘴唇,誇獎道,“好看。”

“你們什麽時候出發?”姜書予提著裙子往他腿上一坐,環抱住他脖子,“我想去莊子上看看。”

昨晚睡意朦朧時阿狗說的話她只聽進去一半,知道他要去益州,卻不知道他何時走,家中只剩下她自己,無事可做就容易想得多,那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做。

春種在即,她剛好可以去看看新買來的莊子情況如何。

阿狗埋首在她頸側,深深吸了一口氣,低聲道:“蘇茂昨夜已經被拿下,玉璽也在你說的密室內找到了,我們商議好兵分兩路,林都尉護送黃宸和沈先生回王都牽制勇毅候,我和阿晉帶人去益州按兵不動,等王都消息傳來後帶著聖旨直入軍中接管。”

說話時的熱氣和嘴唇似有似無的觸碰讓姜書予頸側熱癢,她縮了縮脖子道:“你想要軍功?”

“不。”阿狗搖頭,“我只想要林牧年的命,軍隊如何全靠阿晉自己。”

“那咱們還順路呢,嘿嘿,一起走一起走。”姜書予勾著他脖子親了兩下,然後去收拾空間裏自己的衣服和地契。

桑晴一早就來了,知道他們又要走後臉色都白了許多,姜書予笑著安慰她,“放心吧,我就是去看看莊子,春種後就趕回來,而且我還帶著阿狗和小蟲子呢,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別哄我了,我和周大哥又不是傻的。”自從黃宸出現後,他們就知道事情不會簡單,只是沒想到這麽快他們就要走。

桑晴從懷中拿出一張請柬,“周大哥和我昨夜才定下的,六月初八成婚,你們可一定要回來。”

紅色的請柬被放在手中,沒什麽繁覆的花紋,卻讓兩人都紅了眼眶。

姜書予嘻笑著抱她,“放心吧,我和阿狗肯定會回來參加你們的喜宴,到時給你們包個大大的紅封。”

“萬事平安。”周天縱拍了拍阿狗的肩膀,一切未盡的話都化入這四字之中。

*

馬車在城門口分開兩個方向,逐漸消失在茫茫視野中。

失去了空間刃和閃現能力,這一路比上次要費時,好在阿狗細心,蟲賴子又極有眼力見,姜書予沒覺得太累,反倒在趕路途中養好了身體。

終於不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要睡七八個時辰,飯量也在逐漸恢覆正常。

阿狗臉上的笑也一天比一天要多,有時甚至太粘人被姜書予一腳踢出馬車,還能笑著拍平身上衣服褶皺,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跟小蟲子和阿晉搭話。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莊子靠近隨州,地處偏僻,越走人越少,阿狗改了主意,堅持要把她們先送到莊子再走,於是阿晉率隊先行。

“朱掌櫃說這兩個莊子價格最便宜,因著地界太過偏遠,日後不好運糧,所以一直無人在意,這才被她拿下。”阿狗把她抱在懷中,充當人肉坐墊。

山路崎嶇,馬車行進也愈發的慢,半天功夫就顛的姜書予腰疼不已,掀開窗簾看了看,風景秀麗卻寥無人煙。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往前看去,小道又窄又破,在七拐八拐的山中看不到盡頭,如果不是有空間,她也不會要這種運糧艱難的莊子。

“這次查賬確定沒有問題,以後就讓你來跑莊子,我骨頭都快顛散架了。”反正他也能用空間,只是來去路上要辛苦些。

“好。”

兩處莊子在一望無際的稻田最前頭,昨日剛下過雨,黃泥小路泥濘蜿蜒,村舍大多是木質結構,黃昏時分的紅光揮灑在屋頂,一座座縱橫交錯宛若匠人制就的方形紗巾。

馬車近了,有人探出頭查看外來人。

姜書予才發現這些人並沒有想象中的健康,甚至可以說是面黃肌瘦,守著幾百畝稻田,幾十戶人竟都是常年吃不飽的樣子。

“幾位是不是迷路了?”三三兩兩的人中簇出一位老者走上來問話。

“我家主人是莊子的新東家。”蟲賴子面露不忍,路上還預想萬一遇到刁仆定要好好壓壓他們銳氣,讓主子看看的能力,可如今這麽一看。

哪有什麽刁仆,主子接手的竟然是快要餓死人的莊子!

這話一出,老者倉惶告罪,‘噗通’一聲跪下告罪,“老奴該死,沒認出貴人來,老奴該死…”

由他起,身後原本觀望的眾人頃刻間全跪了下去,蟲賴子被嚇得從馬車上跳下去扶,“不不不,我不是…”

他回頭表情慌張地看向眉頭深深皺起的姜書予,束手無策,“主子…這,這怎麽辦?”

姜書予緩聲說了幾聲無礙讓他們起來回話,得到的還是誠惶誠恐地磕頭聲,於是她抿緊唇沒再出聲。

“我們是來查賬的,你們攔路做甚,莫不是故意為之?”阿狗聲音冷冽不留情面,加上他寒冰般的眸子,原本還跪著的眾人立刻擺手站起身來。

“不敢不敢,老奴不敢。”彎著腰頭都不敢擡,“賬本就在莊子裏,老奴現在就帶您過去。”

姜書予心裏不怎麽舒服,斜了阿狗一眼,“你已經把我送到了,忙你自己的去吧。”

“我…”阿狗還想說什麽被她捂住嘴,咬牙警告道:“不要小看我,辦你自己的事去,林牧年不死我睡不好。”

“唔。”阿狗眨了眨眼,點頭應。

“阿魚記得想我。”臨走前還不忘給自己謀福利,偷香幾口解饞,深邃眼眸似要把人看進心裏去。

要不是他最後一口咬在自己脖子上,姜書予說不得還真會生出幾分不舍,捂著脖子,眼中幾乎要迸出火星子。

“快滾滾滾!”

莊子離佃農住的村舍有點距離,雖只有一個院子大小,卻也裝得精致講究,正廳中央放著兩把太師椅,其他人只有站著份。

姜書予看著下面縮縮巴巴的十幾號人,有種自己突然成丐幫幫主的感覺。

他們真的幹得動農活嗎?

實在看不得他們惶恐的眼神,好像她是什麽吃人怪獸似的,姜書予頭疼的按了下太陽穴。

“我跟你們之前的東家不一樣,不用拿之前的那一套對我,今晚我先對賬,沒差錯的話再說其他,你們就先回去吧。”

人走遠了,姜書予翻開賬本粗略掃了一眼,基本沒什麽問題,只是這些人的狀態,實在算不上好。

她對蟲賴子招招手,“你去打聽打聽,之前何家都是怎麽對他們的,順便再問問,這些管事中誰說話最頂用。”

打聽消息是他的老本行,蟲賴子摩拳擦掌連連點頭。

夜深人靜,周圍點了十幾支臘燈,昏黃燈光堪堪夠用,幾冊賬本都不厚,好在記錄的人寫字比較大,看著沒有那麽費勁,不然這一晚過後她的眼睛都不一定能睜開。

最後一頁看完,合上冊子,閉上酸澀腫脹的眼睛,房間內安靜的只能聽到燭火燃燒的聲音,手頭一空,阿狗的臉突然在腦海中閃過。

頸側被他咬的牙印有些發燙,姜書予低垂著頭,手指在印記處觸碰摩挲,才分開半天,已經開始想他了。

睜眼嘆了口氣,手撐著下巴看向黑不隆冬的院子,自言自語道:“還是早點結束去找你好了……”

蟲賴子回來的時候已經二更天,臉上還有未消散的憤怒,剛一進來就立刻開始竹筒倒豆子般抖落了個幹凈。

“主子,您是不知道,何家之前跟他們簽的身契可是死契,就是有錢也贖不了身,沒有工錢,每月按人頭發糧食,十歲以下又不算人頭,幹活卻是從早幹到晚,這裏偏僻出去不方便,他們想跑都難。”

“何家還在官府遞了好處,凡是何家名下的莊子有佃農和仆人去告,一律先打二十板子,死了就死了,活下來的直接拉回原處…”

知道何家狠,沒想到是狠到沒人性,姜書予聽得牙根癢癢,恨不得把何家人再挖出來打一頓。

“這還不算什麽,此地運糧艱難,何家就讓他們每家每戶自行運糧到最近的何家糧鋪,若是路上有所損失全都要算在佃農頭上,沒錢就從下年發的糧食裏扣除…”

蟲賴子自小就在街上討生活,黑心腸的沒見過上千也有幾百,即便如此這會也依舊被何家氣得臉紅脖子粗。

聽到後面姜書予反倒平靜下來,何家人已經死絕了,這些人就算想報仇也沒處找去,為今之計只有好好生活。

“讓你問的管事之人,可問出來了?”

蟲賴子順了順氣,點頭道:“問了問了,就是今天跟咱們說話的老鐘頭。”

“行,明天讓他帶著其他人一起來吧。”

姜書予揉了揉眼睛,已經預想到自己明日會是怎樣的憔悴,又囑咐蟲賴子明日一早給她打一盆井水來。

好歹要冰一冰眼睛,消消腫。

深山之中天亮的晚,蟲賴子早早就在院子裏點了燈,冰涼的井水格外醒神。

空氣中透著潮意,姜書予伸了個懶腰,擡眼看著眾人小心翼翼地立在院中。

“莊子之前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,昨日我說的也都是真的,何家是何家,我是我。”姜書予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些,“所以規矩也該換一換,怕你們傳來傳去的話就傳岔了,所以我讓鐘管事把你們都叫來。”

“之前莊子裏的所有爛賬一筆勾銷,只要是我莊子的佃農,所有收成五五分,身契可贖,也不需要你們運糧,我自己會負責,你們只需要種地就好。”

她大手一揮,指向馬車,“車中有你們今年需要的稻種,想留下的就去報人頭重新簽契約領取即可,不想留下的,來我這勾名字,我雖然贈不了太多盤纏,但多少也會盡些心意。”

院內院外靜的出奇,就連呼吸聲都沒了,突然一道痛哭聲,猶如水滴入油鍋,沸騰起來,瞬間亂成一團。

有人哭有人笑,還有人跪地吶喊,總算不是剛才死一般的麻木。

鐘管事邊哭邊安撫人群,倒也沒有耽誤太長時間,三分之二多還是選擇留下,還有一小部分大約是被騙怕了,不敢留,小心翼翼的過來尋要身契。

姜書予一一翻找出來還回去,還額外贈了半吊錢。

銅錢落在手心,有了實處,原先還心中忐忑被騙的佃農再次激動起來,哭哭笑笑間又留下幾戶。

忙到午時才徹底料理完,只走了幾戶人,散了幾吊錢,但贏得了人心,也不算虧。

留下老鐘頭一應管事,給了好處也要立起威嚴,姜書予斂起臉上笑意端起東家的架子,把自己的要求和規矩細細說了一遍。

有賞有罰才能恒之以久。

她這頭進行得順利,阿狗那邊卻不盡然。

林牧年失蹤了,無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清醒過來,只是一夜過後,人已不在帳中,但身邊親近的護衛也都還在。

石滿峰氣得跳腳,“這人怎麽會突然消失呢,我明明安排人看著他,不可能!他肯定還在軍中,只是藏起來了!”

從這場仗開始到現在,石滿峰幾乎都在軍中,也算經營出一畝三分地,為了找機會殺了他,自己可以說是安排到極致,只差最後進帳罷了,怎麽可能會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蹤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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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來他手中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籌碼。”阿晉表情凝重,有些擔心遠在王都的主子。

阿狗反倒覺得,這是林牧年最後的掙紮,也許那個系統把他們的計劃和進度告訴他,然後助他逃脫保命,但是也證明,林牧年已經到了釜底抽薪的地步。

“不急,我們先分開找人,等王都消息傳回來了再說。”阿狗看向一旁焦慮的阿晉,“快馬傳信給沈先生,林牧年也許逃去王都了,不要讓陛下獨自見他。”

“這怎麽可能?”阿晉楞在原地,“他孤身一人,還重傷在身,不可能的!”

石滿峰也是一臉愕然,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消息。

逼仄的屋子內四面無窗,只有兩盞油燈搖晃,阿狗發出一聲冷嗤,“萬一呢,你們要不要賭。”

阿晉搖頭,篤定道:“他在軍中經營許久,待在此處才是最安全的,怎麽可能會去王都,就算去了憑他自己也做不到。”

“我也覺得。”石滿峰也如是說:“幾個軍醫我都問了,林牧年身體損耗嚴重,醒不醒得過來還是一回事呢,他肯定還在軍中。”

“那就還按我們之前計劃的,你們待在此處等待秘旨行事,我去王都。”阿狗起身,眉眼堅定,“少我一個,你們沒問題吧?”

阿晉還有些猶豫,反倒是石滿峰激動不已,還以為他起了爭權之心,忙不疊地點頭,“沒問題沒問題,肯定沒問題,你放心走,我會好好配合阿晉兄弟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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